三分 晦涩

【执离】何以待情深(上)

唯一预警:可能有点虐

 (下)

 

《何以待情深》·上

夜里的风很烈,把那轻柔的帘子高高吹起。

慕容黎一手撑着洒满酒水的石桌,一手不自觉的抓紧衣袖。他就定定的看着那处,帘子晃动着影子,忽明忽暗的地方,静静的躺着一把玉萧。

那是执明打掉的。

“年……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……年年人不同?人……不同?”慕容黎低声痴痴念叨着,声音很轻,早已走远的人根本听不清。

偶尔有月光照进来,才终于看清了他的眼,原来有泪。

慕容黎的身体在发抖,紧抓桌沿的手也不过苦苦支撑,忽然一阵更烈的风刮去,就真的撑不住了。

他倒下去的时候还是用手撑了一下地,他还是想,起码如此能不那么难堪些。

可是他忘了,忘了已然在地上裂成碎瓦的酒壶。所以再回过神来时,已然一手的鲜血。

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痛,还是乖乖的依着石桌,不说话,也不喊疼。

直到过了许久,他才忽然抬头朝执明离去的方向看去,眼里竟装满着慌张。他想要站起来追过去,可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,一次次跌回,使得那些藏在衣服底下,刚结成不久的伤疤,又一次被划了开来。

一次一次的尝试,一次一次的失败,他终于没有了力气,竟将脸埋在双膝间低低泣了起来,一声一声的念叨着“不”。

“慕容国主此次邀我前来,可是想将我天权一并吞下,好成就你一统天下的霸业?”

“开阳?区区小国,恐怕慕容国主还不放在眼里吧。现在不灭,恐怕也存不了多少时日了吧?那下一个目标,又会是谁?”

“慕容国主七窍玲珑之心,本王比不过。”

“慕容国主武艺超凡,又怎会如此容易便被我打掉心爱的萧呢。慕容国主不用与我演戏了,本王自知有多大能耐。”

“本王相信,本王始终相信阿离。本王会心疼,哪怕阿离受一点点伤害,本王也比他心疼上百倍千倍。可这世上,没有阿离了。太傅子煜也都去了,本王,谁都不会再信。”

“天权不缺粮,不缺钱财,不缺土地,也不想再养一个开阳。若是慕容国主还念有往日天权为瑶光出兵的情分,那以后天权与瑶光便各自为国,往后百年,互不干政,互不通商,互不往来。就以……就以昱照山为界吧。”

不……

我不想要这个天下。

我从未想过要害天权。

我没有做戏,我真的……真的打不过你了。

开阳?

执明……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拿下它了,你可知?

为何,为何不信我了?

 

方夜赶到的时候,慕容黎已经昏睡过去了。看着眼前的人,方夜忽觉内心一痛。

无关乎其他,这个人,可是慕容黎啊。他的主子,永远是骄傲夺目的才对。即便流离颠沛这许多年,他也仍具一身傲骨。

他从未见过主子会为了谁甘愿低下头,这天权王到底有什么能耐,让主子为他做了那么多?

他虽愚钝,但却也看得出来,主子待这天权王,不一样,甚至到了甘之如饴的地步。要不然,主子这般心思缜密之人,又怎会一次一次的,因他大乱了方寸。又怎会……

方夜蹲身撕下自己的一块衣料,皱眉小心的将慕容黎仍在流血的手包扎。

他没有包的很仔细,他有点慌乱。

主子的情况很不好。

速速包完之后,方夜直接将人打横抱起,一刻不留的迅速离开。

醒着的慕容离当然不会让他这么做,即便是以往在遖宿受了伤,人前装装模样,一离开别人的视线,他又仍是那个坚不可摧的瑶光王子。挺直着腰板,一身的傲气。一颦一笑,夺人心魂,却暗藏算计。犹如一把细刃,看似无甚厉害,却锋利无比,招招逼人,见血封喉。

这般毫无防备的模样,在方夜的记忆里,是第二次了。而且,都是因为同一个人。

主子,如今瑶光以复,大仇得报。我们,终于有了真正的栖身之所。你还没好好看看这瑶光

盛世,还没好好过上一直渴求的,宁静的生活。

你就当是为了这瑶光的万民,一定要,撑下去……

已近寅时,再过不久,便要日升了。

屋内的蜡早已燃尽,桌前坐着一个人。不知道他此时想到了什么,只见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封侯的烈酒。

桌上摆着一把秀金长剑,他偶尔拿起,又重重放下。

他拿着酒杯的手有点发抖,一不小心又打翻了酒杯。他伸手再去摸索,却怎么也摸不到了。迷迷糊糊的抬头看去,才发现方才那只,已经是最后一只酒杯了。

他只好直接拿着酒壶仰头就喝。

他似乎很伤心,因为空荡的屋子偶尔会响起几声嘶哑的低吼。

往日潇洒的一缕紫发,已经不再顽皮的垂下。它是主人那曾经的年少不羁,自由洒脱,或者任性妄为。可如今一道发冠,便将它深深地融进黑发,而那一缕光鲜的紫,就再难被分辨出来。

就像,在嘲弄昔日的天真不过一纸笑话。

他欺骗不了自己,因为满心满眼都仍是那一抹红衣如火的身影。

但有一个声音却时时在警告他,不许想。莫要再重蹈覆辙,莫要再轻信于他。

不过是一个,祸国的妖佞。

 

自那日一别,执明就再没见过慕容黎。对于他的消息,也只是无关紧要的,瑶光盛景初起,改农耕,修科举,政通而人和,百废得以革新罢了。

而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,执明正在逗弄那只信鸽。他点了点头,招手示意小胖可以免礼。

执明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,也不再像往日那般,听到一点有关慕容黎的消息,就开心得跳脚,把手上的工夫通通扔下,嚷着吵着要去祝贺,要去见他。

执明轻轻的笑出一声,手中的枝条轻敲鸟笼。“他如此聪慧,以前帮本……又可凭一己之力,布这天下大局,让那么多人都往这张大网中跳去。心思如此细腻,复兴一个废弃的国家,于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吧?”

一旁的小胖不知他是说给自己听的,还是说与他听的,只好装作听懂了的样子,点了点头。
执明抬头见到,忽然内心十分烦闷。

真是,一点主见都没有。不像……

脑中又闪过那一抹红色的身影,心中更觉烦躁,便抬手一扔树枝。

“以后有关瑶光的消息,都无需说与本王知晓。瑶光是死是活,都与本王再无干系,懂了吗?”

小胖一抖,赶紧点头。

小胖深知如今的王上已不再如往日。

如今的王上,话语中总带有一番不耐。偏生他那一身帝王之气又恰好在这个时段爆发出来。那大概是,那一份内心的焦躁与这份气息的长久碰撞,使得他越发的喜怒无常。

所以如今,朝臣都怕他。自己,即便跟随多年,却也无法克制那份来自内心的恐惧。

三月之后,已入深冬。

一个月前,他便已经得知开阳再次攻打瑶光的消息。

他不为所动,只因他以为瑶光有慕容黎,即便瑶光刚起色不久,仍处于元气不足之态,却也断不会惨败于开阳。

他本是不知的,却因一次无意的出宫而得知。

酒楼就如一个消息驿站,执明在那坐上不到半刻,不仅知道了开阳攻打瑶光的消息,还知道了,瑶光国主已许久未上朝,朝中人心惶惶,惴惴不安。

执明抓紧手中的酒杯。

原来,听到那人的消息,心还会随之提起。他自嘲的笑了笑。然理智告诉他,不可信。说不定,像当初设计自己失踪一样,又来一次相同的把戏,引愿者上钩呢!

那时一种什么样的感受,就像是,明明心在滴血,可思虑却在一旁不管不顾,袖手旁观。只叫心在一旁乖乖站好,不准碰那有危险的刀子,却也不准伸手拿堵伤口的纱布。

就站在那看着你,却什么也不准你去做。更没有打算,顾及你的心血是否会流干,伤口,是否会越来越大。

评论(1)
热度(340)
  1. 共1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 叶梓湛 | Powered by LOFTER